网瘾老青年与毒舌小少女
- 健康教育
2021-09-15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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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上学累不累呀?”
“中午吃得好不好呀?”
“哎,那边那个铁板鱿鱼你吃不吃呀?”
“……爸你别讨好我了,你上课的时候我会在家帮你打排位的。”
据说打游戏是邴老师从高中开始(想当初他还是个网瘾小青年)培养的爱好,并且是迄今为止坚持最长久的一项脑力活动。他曾经单方面决定将打游戏发展为家庭事业,以至于我七岁开始替父挂号,十岁开始自力更生,如今熬到在服务器里制霸的年头,已然成了一代女侠。可是今天,女侠准备退隐江湖躬耕于学业了。
今天天气真好啊,是个适合恶作剧的天。我心里暗爽,又准备跟邴老师演一台相声。
“喂喂,不要太过分啊!”看着我手里拔下来的网线,邴老师怒摔鼠标。
“嘁!鼠标摔坏了你可得自己买。”我毫不动容地将他的笔记本电脑搬到我的书桌上,一只手死死攥着网线插头,仿佛攥着一个能压住孙悟空的封印。“先给我讲题,不然我分分钟把你的‘诛仙征途’全卸掉,让你以后只能玩《扫雷》和《植物大战战僵尸》。”
邴老师很委屈地坐在凳子上,跟个受气小孩似的五官扭在一起,不情不愿地接过我手里的练习册。当时我上实干,正处在与数学相爱相杀剪不断理还乱的年纪。
“对角线这么连起来,这么一全等,再这么一相似,坐标往函数里这么一代人,中点不就这么出来了嘛,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的大垃圾。”
“……爹你说人话。”
他翻着眼珠接着损我:“相似没学过啊?中点坐标不会求啊?这都不知道我还讲个啥!”
“我咋知道你讲个啥。我是初中生啊!别用你那高中术语吓唬我。”
“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我就不信我这么天才的爸爸,居然有个不会做题的丫头!”
大战三百回合后,邴老师仍然骄傲地拒绝以初二学生的智商解答那道数学题,而我却节节败退,最终自学了我自定义的相似、中点坐标公式,其中还忍受了邴老师的种种嫌弃。刻苦钻研大约半个世纪后,抬头看时——他居然在玩《植物大战僵尸》。
2
围裙妈妈真是伟大,一边照顾我这个处理能力为零的元(傻)气少女,一边还要跟邴老师这种用生命打游戏的老宅男斗智斗勇。每当围裙妈妈回姥姥家时,我和邴老师就跟被主人遗弃的仓鼠似的很不好过。
某个工作日的早晨。“喂喂快起床啊!”我调动身体的全部细胞发出一声呐喊,同时拼命用脚猛踹床边那堵大白墙,以确保墙那边床上的生命听到了我的怒吼。
数分钟后,邴老师睡眼惺忪地走进餐厅,“你怎么才起?”“你怎么才起?”我猛吞着面包反问。“我又不关键,我八点的课。”
“难道你不觉得作为家里唯一一个男人应该肩负起送我上学的责任吗?!咱俩真的可以断绝父女关系了,嗷嗷嗷!”
结果那天我就跟疯狂原始人似的上学去了。同桌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家庭变故。”我痛心疾首地告诉他。
3
“哇哈哈哈,爸爸,今天有个男生跟我表白哪!”“那男生比得上我一半?”“哥,咱们换个话题。”
上面这段对话其实是非常有故事的。
几天前,围裙妈妈回姥姥家了,只好由邴老师接我放学。“爸爸你为什么一路上不跟我说话?”
“今天等你的时候,有个奶奶让她孙女叫我哥哥,当时旁边的家长一定都以为我是你哥哥。自豪吧?有个这么帅的哥哥……你抓什么呢?”
当时我正认真地将一只手在窜做探索状。“我感觉感受今天雾霾多严重,才对你起了这么好的美图效果……你看我脸上橘子皮似的疙瘩印是不是看不出来了?”话说“橘子皮”是我自己作死抠出来的痘印。
邴老师一脸无奈,气呼呼地看了看我,道:“看不清,等你把疙瘩都抠成火山口,大概美图就没作用了。”
看这架势又要演一台相声?于是我毫不服输地回道:“爸爸,你知道家长们不会觉得我有个帅哥哥,他们只会说,现在社会上的小青年真是的,跑到初中来接小女生……”
看到邴老师一脸黑线,我很识趣地闭了嘴。不过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出了家门,我都管邴老师叫哥来着。
4
邴老师虽然用生命在打游戏,不过还没有到玩物丧志的地步,我交到他手里的每道难题,他都会凭聪明的脑瓜给我解答。唯独一点,我俩存在时差,很难面对面讲题。于是邴老师机智地将他的解题过程写在演算本上,我刚翻了翻,快有两大本了。我称之为“葵花宝典”。
我每天最神圣的时间,就是回家后先屁颠屁颠地跑到他的“游戏房”取“宝典”。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堆线段与角的符号之间找到了一个手绘的绘画气泡,里面写着:若看不懂,找帅帅的爸爸。旁边还附带一个暴漫的表情。
我很自觉地在他的气泡下画了另一个气泡,用红笔醒目地写道:帅帅是谁?
当晚邴教师拿着“宝典”来责备我:“你很破坏气氛啊?”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的自恋。之后,我又发现了许多诸如“伟大的爸爸”“酷酷的爸爸”“优秀的爸爸”等一系列词语。也就是说,我还有许多叔叔伯伯?
5
“你不敢让我发现你在学校的秘密?”那天邴老师突然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什么?”
“我是说,你写文章为什么不用真名?”“那用什么?”
“邴格格啊。”
瞬间我觉得一只乌鸦从头上飞过,“咳咳,我觉得这名字有点中二。”
“你这是在否定我取名字的水平!”
“我说实话,你起名字的水平实在low,忍到今天没改名是我最大的包容。”
“不行不行,下回必须实名,要么……就用我给你起的笔名。”
“什么笔名?”
邴老师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儿思考了好久。“你觉得‘电光龙骑’和‘冷月冰凤’哪个好一点?”“呃……您的好友聪明美丽又善良的格格姑娘已下线。”
其实我和邴老师的交流并不多,大多时候是再普通不过的父女,只是偶尔他的脑回路会和我对接一下,发出一段高频高能的电波,刻录在每天平静如水的生活里。有时我想提笔写些有关父亲的东西,却不知如何才能用最浅淡的话语表达我最深沉的感情。可能最深沉的情感只能一个人体会吧。
叫我用起名的建议他只谈过那一句,可我没办法不同意。有时候,父亲是我生命中的一种不可抗力。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要写,毕竟光阴那么久,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说得清。可是我写到这里的时候,却不得不停笔。我是要写段子的,不需要那么多煽情。我怕还没结尾自己就像个悲情少女一样先泪崩了。毕竟,我还是更愿意做邴教师没法对付的毒舌小少女。
写完了,我拿 给邴老师看,以为他会被我感动到,没想到邴老师摆摆手说:“起来起来你挡住我屏幕了。”
What?世界上居然有你这种不可救药的网瘾老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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