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不敌一颗种花的心

健康教育
2021-09-18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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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葫芦

中午出门,一夜之间偷长出来的小葫芦,悬在院门口门把手边,开门它晃悠一下,仿佛跑出来偷窥我一下,又想赶紧藏起来。

我拿拎着的酒瓶拍拍它。它浑身毛乎乎的小透明胎毛,肉墩墩可爱极了。我觉得轻轻喊它,它似乎就能奶声奶气答应一声“哎”。不过得在深夜,现在大正午它不会理我的。

我忍不住想摸摸,伸了几次手又不舍得。微信里湖南文友子兮说:“洞庭湖边的西瓜刚结出来也这样毛茸茸,小时候我哥哥都是喜欢得不得了,去摸它。然后摸得光溜溜,就被揍一次。可是过几天又忘记了,又去摸,又接着被揍……”另一个朋友说,生长期的葫芦不能用手摸,摸了就不长了。幸亏我没有舍得下手。

江苏诗人庞余亮说:“你拿酒瓶会惊吓到它,它会想,我将来是只酒葫芦?”

微信里友人一片惊叹。这小小的长满胎毛的葫芦,惊动、惊醒了太多朋友的童年。时光瞬间倒转,如此快乐。

在此刻,这葫芦亲得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看看它,又看看它,跺脚搓手,走来走去。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拿梯子爬高细细察看,一下子呆住了。天哪,怪不得我昨晚焦躁不安,总觉有事正发生却不知何事。原来昨晚偷偷长出这么多葫芦!

它们在密叶间,在光与暗的阴影里躲来躲去,东一个西一个探头探脑。大致数,竟数出二十多个。

但是昨晚有一颗小葫芦死了。它枯蔫耷拉的样子,看上去让人觉得葫芦藤好伤心。我没有听到小葫芦微弱的嘶叫,不知它枯掉的原因。

有个写小说的朋友耳力好,常失眠,因为夜间的各种细微声音。改天他来,晚上听和逮住偷偷长出的小葫芦吧。最好也能听出,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那小葫芦。

飒飒

飒飒一阵雨来,像相信已久多年未见的友人,在风雨中步履匆匆、急促而至,拍动门窗。

凝神听,檐雨敲击地面啪啪作响。走向去看,只望见雨远去的背影。外面地面都未打湿。

这像极了记忆中固执存留的幻象。刹那间尘世恍惚起来:一滴阳光照耀的水珠晃动起来。

我心中是否等待着什么?未必是人,却终是期待、渴望。温和地等某事来临,沉浸在它未至而在路上的状态中。

夜间走动,忽然望见一大片月光泻落,我仿佛听到哗哗的声响。一棵我嫁接的树玫瑰,雪白花瓣被月光惊动,飞飞扬扬洒落。我确定是因月光。没有风。

飒飒。“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飒飒”二字曾晃动在《九歌》中,是《楚辞》里最生动、动人的声音。

樱桃叶

十一月中,樱桃树顶端,叶片红了。

一场大风忽来,叶片就全部抛光。但细看,枝条满是密麻麻的芽点。这些芽点在寒风中一日日丰满,在冰雪中也不停止胀大。河冰化时,它们渐已饱满,在明亮的月夜里闪闪发光。春风微微一吹,芽爆裂出小缝,绿则叶,绿白则花。

它们要发一段呆,像人沉睡很久补醒那样。等啊等,等开花。它们就那样呆呆的、似乎要再去睡个回笼觉,或者已经睡着了。

快忘却的时候——多半是夜里,它们忽然全部开了。一树雪白,拂来一阵阵苦香苦香的气息。是我满意的奢华的满不在乎的树花的样子。

若花可为妖,我愿妖是它所化。如此热烈的雪白!如此秾艳的洁净!

花下死了算了。但别急着去死,还有期待。还有娇艳欲滴的紫红的大樱桃。

我一直纳闷:雪白的樱桃花和殷红的樱桃,如何就这般完美地统一在同一棵树上,如烈火又柔情似水的人,像贞洁又春色无边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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