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欲言又止的愿望

人有时候会很敏感，敏感到寥寥几行文字，就会让你产生一个欲罢不能又欲言又止的愿望。

也是偶然，那天快凌晨了，电脑仿佛中了病毒似的，跳出一个博客网址，主页上有这样一段文字：

“好几天没到网上来了。这些天忙着拍摄新四军的纪录片，加上妈妈到杭州来了。她是单位的老干部处组织到杭州游玩，才有机会来转转的。她说， 我不是来玩的，就是来看看你们。她第一次看到西湖是杭州解放不久，她的部队经过杭州住在塘栖。那里正是枇杷上市、老乡养蚕的季节，和现在差不多。

”第二次到西湖，是她转业到地方工作前和父亲一起来的。我那里还不会走路，骑在父亲肩上。两个军人，穷得不行，什么也买不起。就这么在平湖秋月转了一圈，我趴在父亲头上睡着了。”

打动我的文字是最后一句：“我趴在父亲头上睡着了。”

写博者是“一把柳叶刀”，是杭州一家网站上人气很高的一位写手。

这句话为什么打动我？因为，一个孩子趴在父亲的头上睡着，那是极其美好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应该享受它。但在我的所有记忆中，已记不得自己曾经趴在父亲头上睡着的时候。人的记忆是从四五岁开始的，而我今年37岁了，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父亲从来没有这样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睡过。这成了一个让我无法考证的悬疑。

那个年代，父亲每天清晨就要出工，这样才能让一家四口吃上饱饭，他能让我趴在他的头上睡着吗？

我没法问父亲，每一个长大成人的男人，都无法去问父亲这样一个有些荒唐，又带着一些质问性质的问题。

后来，我在母亲那边旁敲侧击，问她我小时候乖不乖，是不是经常要人抱，父亲是不是特别喜欢我等等。

但我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我想自己或许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在三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我趴在父亲头上睡着了，流着口水。后来，我醒来了，再后来，我忘记了。

现在，我也有儿子了，今年5周岁。我时时体验着儿子睡在我头上的感觉。他胖胖的，又汗涔涔的，小脑袋耷拉在我的头上，热热的，睡得极其甜美，有时候还会流口水，从我头发边一直滑到脖子上。我不敢动，就让他睡着。对于我来说，那是极其辛苦的事，但又是感觉极好、可以慢慢享受的事。在儿子睡在你头上的那段时间，你是没有奢求的，什么名和利，什么钱和财，什么烦恼和忧愁，这一切你是不会去多想的。

我想着父子相亲的感觉，真的非常美好。有时候父亲就在我身边，我心中会突然产生一种欲罢不能又欲言又止的愿望。但一看到他衰老的容颜、已微微佝偻的背以及对我尊敬又怜爱的目光，我的心就会刺痛起来。这种体验不会再有了，人生是无法回头的，走了就走了。童年，还有青春，就像小鸟一样飞走了。然后，生活就像铁轨，很少会有交接点，平行地向前，向前，一直到一个不可预期的永远。